如果你說話從來不會得罪人，每人都喜歡聽你說話；只要你說話，別人便如沐春風地聆聽。那末，你說的話一定是廢話！

因為只有廢話——一些說了像沒說過的話，和與事實不乎誇張的恭維語——人們才喜歡聽。而現實，是殘酷的。說出事實的真相，往往揭露了別人狐狸的尾巴。社交上，這是忌諱。況且，說穿事實的真相，亦不會改變現實，別人不會因你的坦白而稱讚你，卻隨時誤會你故意針對他，就算不仇視你也會當你是傻子，不識事務。

因此，偉大的政治家，早已學懂說廢話的本領，亦即是討好選民的基本功；往上爬的打工仔也要諳懂廢話的功能，不時慇勤討好老細才會升職；不羈的老公也學會柔情地對老婆大講廢話，以求息事寧人和避免倫常慘劇發生….有經驗的球僮也懂禮貌地說廢話來討好來打高球的老板們，以博好感和免捱罵！

高球員在果嶺上堆球，習慣向球僮「問線」：「上坡還是下坡？左多少 ？快還是慢？」

誠實但不識事務的球僮一一據事實作答，但如果球依然推不進洞，球員豈會承認技不如人，莫不遷怒球僮：「你教錯我了罷！怎會這麼近也推不進呢？都是你的錯！」

今天遇到的球僮，他們堪稱得上是千錘百鍊。問他們球線，他們剎有介事的答：「先生，這是上坡，但有一點點順草，不要太大力。」或「這是下坡，但有一點點逆草，不要太輕力。」還有：「這看來是向左推，但是橫草，所以不要太左！」…..等等。

我聽來聽去也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麼，只知道他們是怕背黑蒓，廢話連篇。我似假還真地說：

「你們再不說實話我便向球會投訴你們啊！」

「老劉，」多年好友傅老闆在旁揶揄我：「你以前不是一樣廢話連篇，怎麼打了高爾夫球後認真起來啊！」 （完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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本文原登於《明報周刊》專欄〈高球型而尚〉，現經作者修訂重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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